青鸟牌冰糕你小时候吃过没？

青鸟牌冰糕你小时候吃过没？

　　联盟中级缝纫,梁才缝纫,缝纫魔兽来青鸟冰厂之前，还在水果店当学徒时，何长贵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重庆见到了冰。“以前在老家没见过冰也没得冰糕，那天路过七星岗，看见冰贩背个方箱子，帕子包起，在喊冰糕。天热，渴得不得了，就忍痛花了一分钱，吃了一次。包装纸上面没得商标，是白的，不是青鸟。”

　　1960-1970年代重庆青鸟冰糕纸套正面。左起：牛奶冰糕、香蕉冰糕、豆沙冰糕。

　　何长贵历任重庆饮料厂饴糖、果糖车间和调度室主任、生产计划科长。坊间传闻疑似李耀庭公馆的储奇门邮政局巷40号“卜凤居”老洋房即重庆冰厂旧址，我把图片发给他看，他说：“周围拆得烂公式公式的，看起有点不像”。为了核实，他打电话问了住在老厂附近一个师弟的娃儿之后，肯定地对我说：“拆了，早就拆了，不在了。”

　　18岁那年，何长贵从川北老家广安关盛乡何家石坝逃抓壮丁来到重庆之前，从来没见过冰。他说：“我是拉壮丁逼出来的。当时三拉一，我家三兄弟，我是老幺，我走了，家里就活了，我拿起二哥一件蓝布衫，就恁个下来了。在路上碰到一个鸡贩子，就帮他挑鸡，一人挑一哈，他管我吃住。路上一天一夜，在清溪口幺店子歇了一晚上，早上天不亮就起来走。”

　　他一到重庆，就去投奔在张家花园派出所当警察的大哥，“当时叫警察局，大哥穿一身黑衣服，大盖帽，是他写信叫我下来的。大嫂在派出所旁边摆个摊做点小生意。最先大哥叫我去一家水果店当学徒。我跟到老板去临江门码头买从合川下来的广柑，去船上讲价，他们讲价，不明说，两边的人伸手在袖口里面用手摸，你要是明说价，他不理你。”

　　一个多月后，大哥又叫他去警察训练所培训，“就在现在重宾那里，培训一个月后，分到各派出所，但我没去，我不想当警察。好在一个姓唐的老乡，介绍我到管家巷去学印刷，老板姓陶，南京人，只有一台机器，印点商标、《七侠五义》一类的小说书面、格子本子、表格”。

　　在印刷铺当学徒，又要挑水做饭，又要帮师傅踩两个滚轮的圆盘印刷机，一直踩到1949年，“49年打起来了，我送大嫂回乡，半个月后又回到印刷铺。第二年几个私人印刷铺合成一个大厂，叫文峰印刷厂，印发票，当时我的工资20几元，抗美援朝捐款，我认购了200元，我是自愿捐飞机大炮打美国，都是年轻人，爱国热情高。200元每月从我工资里面扣一点，扣了一年多，扣完为止，加班费也拿进去了。”

　　1953年“三反五反”，文峰印刷厂垮了，何家老幺失业，耍了半年，有时在较场口米亭子干干印刷临时工。“当时我已是团员了，在将军坟的市中区团委介绍说，青鸟冰厂要招人，你去不去？”

　　来青鸟冰厂之前，还在水果店当学徒时，何长贵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重庆见到了冰。“以前在老家没见过冰也没得冰糕，那天路过七星岗，看见冰贩背个方箱子，帕子包起，在喊冰糕。天热，渴得不得了，就忍痛花了一分钱，吃了一次。包装纸上面没得商标，是白的，不是青鸟。”

　　“青鸟冰厂”的牌子，挂在储奇门双巷子河边一幢独立的青砖四层楼大门边。楼型方方正正，就像一块冰砖，挨到城墙边。“我刚去是临时工，3个月转正，那阵已经改币制了，我的工资人民币14块钱。我在冰库发冰糕，周身从上到下，棉帽、棉袄、棉裤、棉鞋，深蓝色的。冰贩来取冰糕，我们就进库去提出来。进库撑不到多久，生意好，一天来来要进去几十分钟。”

　　是个小冰库，已经做好的冰糕放在木箱里，一箱100支。“来批发冰糕的冰贩，差不多都是穷苦人，没固定工作，半眼子老婆婆老头儿，都是临时性的。最先谁都可以来批发，后来好像要街道、地段介绍来才行。解放前冰糕箱各式各样的，后来统一了，青鸟的冰糕箱有一个背篼大小，画了青鸟的商标，里面是白铁皮，上面用棉垫盖起保温。”

　　青鸟冰厂的主打产品是四款冰糕，也是重庆人记忆中比“老三篇”还难忘的“老三样”：香蕉冰糕4分、豆沙冰糕5分、牛奶冰糕6分一支。“我们发出去都是批发价，香蕉好像是3分一支，一支冰糕赚得到1分钱；豆沙、牛奶可能要赚到1分5的样子。成本一支要投到2分，牛奶要投到3分”。冰糕包装纸套（重庆人叫“冰糕纸”）也印着青鸟的商标：一只嘴巴张得像夹钳的呆萌小鸟。

　　何长贵的儿媳当时在中华路小学读书，她们每周一节劳动课，就是打青鸟冰糕的包装纸套。香蕉冰糕纸套上的商标是红色的，豆沙是咖啡色，牛奶是白色的。她说：“学校有10几台缝纫机，一二年级的就折冰糕的纸套，四五年级的大娃儿就上机打纸套。低年级娃儿已经折好的纸套，有一个边是整的，还要剩一个开口，缝纫机就只要打两条边就行。我们踩起机器，打一条线再拐一个弯，就行了。好像80年代以后，冰糕太多，就懒得打了，再也不用线缝边，一张纸一包就行。”

　　在冰库发货搞了几个月，他又被派去开升降机。冰库在二楼，升降机通过一个竖井上上下下，进货和出货都靠它。后来，他什么都干过。一支青鸟冰糕的诞生，最先是从糖房把糖提出来，融化、提炼、打渣、放入香料，再放入料桶。

　　“锅炉把水烧开、冷却，再注入盛料桶搅拌后，用瓢舀到用白铁皮做的冰糕模具盒中，30或48支一盒。抱起模具盒摇匀后，就把盒子放进一个盐水池底一盒一盒排起，底下是走（流动）氨（冷剂氨）的无缝钢管。盐水刚好打齐盒口，但又不能淹进去了。盐水主要是让温度保持零下18度，让盒内冰水冻结更快，也使模具盒和池底之间不结冰，不然，到时候出冰糕的时候，你根本提不起来。”

　　当盒内冰水底部有点打硬了，就要马上插冰糕手柄（重庆人叫冰糕块块），不然过一会儿，就插不进去了。“冰糕块块是从茄子溪木材加工厂运来的，莫看冰糕块块小，木材假了，还不得行，有一个节疤都要断。”冰糕块块韧性还好，重庆崽儿捡起来，还可以编一把木头扇子。有的捡起来凑多了，可以早上当发火柴。

　　不久，就有一个头儿走进车间去查看，他看到整块冰糕都打硬了，就大喊：“扯冰糕了”！这时，等在车间外面的人，就蜂拥而入。他们的手脚，都用高锰酸钾消过毒，手部还要用70%的酒精擦一遍。他们穿着围腰、白色短袖，趿起工作鞋——板板鞋进去。“每个人两双板板鞋，车间一双，出门一双，要是穿错了，要遭！平时车间到处都是板板鞋呱哒呱哒的声音，吵死人了。晚上，更糟糕。石灰市那个厂的食堂，在街面上，晚上11点，我们厂的人出去吃夜班饭，板板鞋穿到街上，呱哒呱哒的，邻居泼烦惨了。”

　　他们把冰糕一盒一盒从盐水池搬出，放在旁边一个已经用蒸气烫热的小水池 几分钟，每一支冰糕和盒子的关系就松动了，“大家抱起盒子，哗地一声倒在白铁皮的分拣案板上，冰糕一大堆，有些互相之间就粘起了，大家围着桌子，伸出手，像洗麻将那样把它们薅开。”

　　下一步就是包装纸套，也是个手艺活。“纸套是一种蜡光纸，和冰糕不粘。包装工左手拈起左边一堆纸套，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，纸套张开，右手拈起冰糕上的木块块，一下插入。纸套光滑，开口有时一下捻不开，还得多整一下。”

　　包装好的冰糕就从案板上推过去，对边有一个人接着，一支一支放入箱子，再放在升降机上拉到楼上去放入冷库，一支支青鸟就飞起来了。“冰库零下十五六度，包装冷手，车间地下到处都是水垮垮的，我们的职业病都是手脚风湿。我原来也有点，这几年没有了。”